我是否该取笑父亲那笨拙的挥手姿势呢?
火车的轰鸣声继续不止,载着我奔向他视线的尽头,只余他执拗地站在车尾的那头,目光触不到火车移动方向的另一个尽头。
彼时,正值初春,而我却看到父亲早生的华发与这万物勃发的时代大潮流极其地不相适应,沧桑地在风中随他一同朝我笨拙地挥手告别。
或许,是火车的渐渐驶离给我造成的视觉错觉。忽然发现,父亲曾经在我眼中的高大形象瞬间土崩瓦解。彼时,他像一棵气息奄奄的佝偻老树,无声地伫立在原地,目送曾经长在他枝头的叶,翩翩飘向他根茎所触及不到的另一方天地,再无力去挽回些什么。
最终,他在我视野中慢慢缩减成一个圆点,直至,消失不见。
火车前,是我心飞往的方向,火车后,是他心没落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天父亲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又目送了我远去的背影有多久。只知道,次日,我打电话回家向他们报平安时,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那句抱怨:“你爸真傻,昨天去送你时,明知道风大,还穿那么少,回来就感冒了……”
彼时,我并不懂,父母目送子女渐渐远去背影的眼底里,究竟深藏着什么。只知道,那天,我从父亲伫立在站台上略显伛偻的身影与久久凝望的目光中,隐隐感到丝丝的落寞、无力与凄凉。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消逝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